声明：故事仅仅是故事，生活永远是生活。作者不是主角，主角也不是作者，但原创永远是作者的，切记。

（Story is just story, and life is life.）

 

1. 青春像香水，快挥发殆尽。

 

    拼了老命在清华找博导，老头点头的一瞬间才觉得，这所谓的勇气更像是不要脸。胖子说向阳可能很好，可终究没有好到可以掌控命运。

    向阳蹲在宿舍门前抽烟，幽怨的烟圈绕过十月柔软的阳光迟迟不散,整个楼道空荡无人。

    女友顾晴听到读博这个消息时，没有一丝的欣喜，她在电话另一头怅然若失得问自己算什么。在等向阳这条路上她从来没有怨言，如今忍无可忍。忍无可忍的其实是她28周岁的年龄，青春快像香水一样挥发殆尽。

    顾晴将手机摔出去的清脆，向阳在电话另一端听得真切。他蹲在门口点了一支烟，有点过期。真不知道这TMD都是什么！从09年科比捧起奥布莱恩杯到如今接近完美退役，十年时间,青春都不知埋葬了多少具青春尸骨。顾晴差一点就等成了望夫石，难道连一句承诺都换不回？

    顾晴时常自问，也终究有一个人会陪他白首到老吧，会是我嘛，我最有资格啊。

 

2. 男人的世界，山河破碎。

 

    如果向阳站在凳子上拎着酒瓶子喊，我还有梦想，会被雷劈到嘛，简直是笑话！梦想？用顾晴的话说，做梦的时候想想就好。

    他最近脾气简直是见了鬼，前不久刚跟兄弟大打出手，无非一点鸡毛蒜皮。想想自己的生活，虽然没有电影激荡，但也真TMD精彩。他气的两腿打颤，然后鼻子一酸，看什么都带着一层雾气。他有一瞬间仿佛看见了顾晴，在漫长冬天里哈出的那一长串白气。他很想再给她打一通电话，最后还是没有，有些事一个人也要扛住。

    从哈尔滨到苏州，地图上足足有2200公里。苏州研究生三年，他看过顾晴一次。研二他背着双肩包，凭着一腔孤勇，踏上了北上的列车。那趟绿皮车没白没黑的走了两天，晃得向阳吐了一路，之前他从没晕过车。此后他几乎失去了去哈尔滨的勇气，不离不弃就变成了电话里不值一毛的嘘寒问暖。

    向阳夹烟的手不停地抖，烟灰在阳光里一层层脱落。耿耿说的对，在这个世界上，终究没有人能万事胜意。向阳赞同这一点，可他的世界也太过千疮百孔，以致山河破碎，触目惊心！

 

3. 女人都分不清好与爱。

 

   2012年冬，哈师大鹅毛大雪。从图书馆到23号女生公寓，不到一千米，顾晴摔了一路跟头。

    向阳于漫天飞雪中伸出了一只手，顾晴抬头瞥见向阳的一瞬心底有如万鸿翩飞。顾晴说，真正打动她的不是向阳那年雪地里的英气十足，而是后来那句女人都分不清好与爱。她被那句话深深刺痛，然后不顾一切去放手。

    顾晴前男友是大两届的师兄，顾晴说他除了对自己好几乎没一毛钱优点。无比朴实的话，放在顾晴嘴里带着明显不相称的骄傲。吃醋的向阳反唇相讥，说女人都分不清好与爱。顾晴听完，脸一拉扬长而去。

    第二天顶着初冬的清寒，顾晴告诉向阳自己分手了。心花怒放的向阳假模假样，他说，你可想好，找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不容易。顾晴听完眼圈一红，泪流满面，说自己完全不是个好女人。向阳褪掉手套戴在她冰凉的手上。

 

4. 别人的好，与我无关。

 

    如果说千帆过尽才回头说你最好，换回的无非一记响亮的耳光外加一句王八蛋。如果青春无限长，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重修旧好。青春要输，也是输给了时间。

    向阳扔掉烟头，抖了抖身上的烟灰。阳光依旧温暖，空气里弥漫着阵阵桂花香。这味道熟悉，有点像顾晴身上的香。

    顾晴毕业那年，向阳才大三。那时候他除了打游戏练就了一身敲键盘的手速，几乎什么都不会。他在图书馆后面看着穿学士服的顾晴。外面那个世界叫江湖，有着无法预料到的险恶。如果不是武功高强，恐怕再难为顾晴遮风挡雨。

    那天顾晴不知道自己惊艳无比，站在草皮里问向阳今天是不是很漂亮。向阳口是心非，摇着头说一点都不好看。他拉住顾晴的手说，如果外面有比我好的男人你不必犹豫。顾晴伸出手打了他一巴掌，不轻不重，恰恰打醒。

    顾晴说，别人再好与我无关，你再差终究深爱我。

 

5. 哪怕背负自私的罪名。

 

    想分手就直说啊！那是顾晴的第一反应，向阳苦笑。

    一个几乎靠补考才能毕业的学生要考研，说出去都能笑掉大牙。事关男人的尊严，向阳想给顾晴幸福。他考前得了严重精神性厌食，镜子里的自己整整瘦了一圈。那年顾晴工作快一年，在学校外的黄海西路租房子，一日三餐照顾向阳。

   12年雪地里初见头发眉毛霜白的顾晴，就算望眼欲穿，也看不到携手到老的样子。可在黄海西路出租房里他时常有那种错觉。

    向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做噩梦。梦见顾晴转身离开，只留下长长的身影。醒来他会在球场一次次投篮，直到深夜里空无一人,直到两只手疼的拿不住球。那是对未来生活的一种极度绝望。

    哈尔滨冰灯闪耀，等在楼下的顾晴哭得稀里哗啦。她用尽全力甩向阳两耳光，然后转身而去。那天顾晴给向阳足足打了一百多个电话，都淹没在球场的砰砰声海里。向阳并没有追，他手颤得夹不住烟,没有多走一步的力气。

    向阳知道，顾晴无可挑剔。可生活太琐碎，他自身难保无力应对。如果可以解脱，他情愿推开彼此，哪怕背负自私的罪名。

 

6. 分手，就成了最好的选择。

 

    出走的顾晴在酒吧喝了一夜，与其说对向阳生气，不如说失望。失踪，然后不接电话，顾晴失望至极。一切迹象表明，她在向阳心里已不再重要。眼泪开始一滴滴掉进酒杯里，最后泣不成声。酒吧里的音乐振聋发聩，撕心裂肺。

    如果说谁还想把生活过成电视剧，烂俗还瞎折腾，纯属有病！向阳一样，他所能想象到的幸福生活，无非与顾晴相守到老。他有着一个正常男人的占有欲，可还不具备一个男人的占有能力。看着顾晴加班到深夜，他也心酸。看到别的男人送顾晴回家，他也像刚从老君炼丹炉里跳出来，眼里自带怒火。

   可终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，原本就不擅长应试的向阳已经在备考上分身乏术。他开始习惯数着秒表过完每一天，然后失眠一夜连着一夜。当生活已成负累的时候，分手，就成了最好的选择！

 

7. 一个人找不到回去的路。

 

   顾晴负气拖走了所有的行李，向阳没有挽留。他连一句闹够了就回来都没有。

   一个月后，顾晴整个人瘦脱了相。她蹲在图书馆前找向阳，一只老猫依偎她脚边。

    她说原本以为分手很简单，只是彼此吵一架，然后转身陌路。可事实是，一碗西红柿干炒鸡蛋吃着吃着就吃成了西红柿鸡蛋汤。墙上写满了向阳的缺点，可芳衾妒梦，夜漏惊魂，还是在梦里梦见他的好。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当锐利的刀，再与向阳相爱相杀。可如果向阳不在自己的世界里，就没有复仇的快感。

    一切的一切表明，只有向阳在,才有意义。

    哈尔滨冬天的阳光拉长了顾晴的身影，显得越发清瘦。顾晴说，不如和好吧，不是向阳有多重要，是真的闹够了。从哈尔滨到家，虽然不算远，一个人找不到回去的路。

    一个月前他们彼此都很决绝，可很快又妥协。如此折腾唯一的好处就是，他们误以为彼此不可或缺，然后保持住生活原有的惯性。

    向阳眯着眼看远处的太阳，不够耀眼，但有重见天日的感觉。和好，他没理由拒绝。

 

8. 不是什么好男人。

 

    不管生活是不是变成了一坨屎，都要好好对自己。毕竟在这个世界上，别人的好是别人的，没有什么事能比自己好更重要。向阳站起来左右徘徊，高筒皮革靴在太阳下开始爆皮，军绿色外套褪色，夹烟的手不停地抖。

    研究生考试过后，向阳终于有点人样。顾晴执意辞掉工作去苏州，向阳拒绝。工作要跑断腿，加班到天明，三餐吃泡面，然后万苦千辛熬出头。向阳从未经历过，可眼睁睁看着顾晴经历过，他不想看第二遍。

    家里给向阳介绍了一个女朋友，高挑温婉，催他回家。向阳拒绝，和家里闹翻，被断掉了生活费。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，向阳都找不到生活的出口，他想妥协，可又不想回去。

   2016年1月12号，顾晴生日。向阳在柜台前站了很久，所有积蓄加起来不够一个生日礼物。顾晴没有等到应有的惊喜，抢在向阳开口前满脸堆笑说，什么都别说了，切蛋糕！其实向阳想说是：不如结婚吧。一切没来得及开口。

    窗外华灯初上，车水马龙。向阳接过刀，发自肺腑得觉得，自己真不是个好男人。

 

9. 所有的折腾来自脆弱的自尊。

 

    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不是家。与其一路漂泊前程未卜，不如安安分分生活。他们不知道是，向阳一开始就没有一颗动荡的心，他所有的折腾来自脆弱的自尊。

    向阳拒绝带顾晴走，在哈尔滨火车站，他摸着她的头说，在原地等我。顾晴不情愿，她为这件事整整闹了一个月，生活变成了耍脾气与安抚的双重恶性循环。

    顾晴职位很快升了一级，工资翻了一番。向阳开始反复于上课实验之间，类似一有时间就回去看你的谎话，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说出口。

    顾晴开始火车到苏州，后来动车，再后来飞机。向阳有时候觉得自己目击了一个关于涨工资的奇迹。他盯着顾晴的脸讽刺说，钱是赚的越来越多，人越来越丑。顾晴翻着白眼说，是因为自己每次来苏州不愿意化妆，最后又补了一刀说，其实自己不想让一些人知道化妆牌子，免得伤自尊！

 

10. 与结婚相比，她只是想在一起。

 

    很多时候向阳躺在床上，不知道哪里才是心安理得的终老。他无数次想给顾晴打一个电话，说我们结婚吧。又觉得自己只是累了，然后打消念头。

    苏州三年，他恨不能抱着实验设备睡觉。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想给顾晴一个家，可是终究需要时间。顾晴在电话里说，与结婚相比，她更想跟向阳在一起生活，在一起。顾晴说，她不再20岁，不再22，也不再24，青春几乎都已交付清楚。

    向阳没有对读书的狂热，没有天生的基因，他所有的努力仅仅是想给顾晴生活。有时候，他觉得那是他所有努力的内驱力。可惜他笨得不知道，所有的要强在感情世界里没有一毛钱意义。研究生三年，向阳获得了一个出国机会。他从陷入挣扎到拒绝，只用了不到一秒。他不敢想象的是，如果自己远在异国，顾晴该怎么生活。

 

11. 不管我的世界多大多小，你都足以英雄盖世。

 

    苏州冬天冷的不够彻骨，没有哈尔滨的冰天雪地，他常常想不起顾晴绒衣铁靴的样子，那个他最喜欢的样子。向阳接上一根烟，眺望远处青山，看不见一丝丝寒意。

    从哈尔滨到苏州的长途电话，三年来，顾晴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，结婚虚头巴脑的，没意思！领个证就行，帅锅什么时候有空？

    明天有空！三年如一日，向阳的标准答案。

    向阳晃了晃烟盒，只剩最后一支。手机响，他颤颤巍巍地点开，顾晴的一条长短信。顾晴说自己不够重要，起码与向阳所谓的梦想比，应该都比不上电脑里的一张张曲线图与实验数据。如果女人的虚荣她都可以不要，向阳又何必非要证明自己。不管她的世界多大多小，向阳都足以英雄盖世，她所等的无非有他在身边。她搬家了，电话也要换了。弱水三千丈，流沙八百里，再相遇就是天命，从此陌路也是定数，他们终究要学会随遇而安。彼此转身，就要各安天命。最后祝梦想成真。她老了，心老了，估计真没有折腾的力气了。

    向阳把电话扔出去，踢翻走廊里的垃圾桶。顾晴已够好，还要怎样才能走进他的世界？经过地狱淬炼嘛，他孤独终老也纯属活该吧。烟灰开始逆着风爬到他的脸上，最后跟眼泪交织在一起。

 

 

送给所有深深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人，愿你们彼此安好。写完这篇小说，我删掉了，在很长地一段时间里找不到，可我还是能看见生活的眼泪，闻到生活的忧伤。最后拼了老命翻U盘，找到了备份，就让它留下来吧，多年以后，说不定还会有人如我一般为生活流泪。而作者的那些活该，兴许终将有人体会。

 

创作是一件掏空灵魂的事情，不管科研创作还是文学创作。作者暑假忙于科研，疏于写作，望见谅。